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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6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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睛不能視物,神智卻是清晰的,只是腦袋像要爆炸,喘口氣兒都要憋著疼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,聽到江源如此表現,心中甚是感動。

郎中請來,號過脈,只說是頭風引起,要多吃些醒神補腦的食物才是,針灸了一把,開了方子便離開了。聽夥計一口一個“方禦醫”,診療費定然不低,江源出手大方,額外給了賞銀,囑咐夥計送出門去。

又過了一盞茶工夫,疼痛稍解,視力也恢覆正常,公蠣睜開眼睛,便見江源一臉焦慮地看著他。一見他醒了,長籲了一口氣,親自動手,擰了溫熱毛巾來,幫公蠣將額頭的汗珠擦拭幹凈。

眼疾、頭疼好久未犯,也不知今天怎麽了,難道鬼面蘚更加嚴重了?公蠣心中不無擔心,但對著江源無法明言,勉強笑道:“老毛病了,不要緊。今日多虧了江公子。”掙紮著起來,要將診療費還給江源,卻被江源一把按住,正色道:“隆兄見外。經我手多少銀兩揮霍去了,還差這一點兒診療費?你若當我是好友,切不可再提歸還診療費一事。”又叫夥計送了一盤早桃來,除皮榨汁,一勺勺餵給公蠣。

萬萬沒想到,一副富家公子哥兒模樣的江源,照顧起人來細心體貼,真真兒比女子還周到。公蠣感動得稀裏嘩啦,真覺得有此好友,一生足矣,只恨自己身貧命賤,無以為報。

江源看到公蠣的樣子,笑道:“隆兄是否覺得驚訝?我自幼在外公家長大,外公身體不好,奴仆們粗笨,所以只要我在家,便日日自己照顧,習慣了,最知道臥病之人該註意什麽。”交代夥計,這幾日,每天燉上一盅血燕,給公蠣補補身體。待夥計撿藥回來,又親自去煎藥,說恐怕夥計照顧不周誤了火候。

公蠣哪裏受過這種待遇,差一點落下淚來。

(二)

公蠣的眼疾頭疾來得快去得也快,很快恢覆了生龍活虎。兩人實際上本是舊友,深對脾性,很快形影不離,無話不談。看戲喝酒,吹牛聊天,從新開的餐館到如林軒請的倌人,從太平公主的趣事到大馬圈的賭檔,公蠣甚至將嬰屍罐子案和壽衣店兇殺案添油加醋編排了一遍,不過將人名隱去,自己的部分換成了他人,引得江源連呼驚奇。

但關於自己被假冒掉包一事,公蠣遲疑幾次,最終還是沒有講,他唯恐講了之後,不僅不能證明自己,反而讓江源覺得自己心懷不軌。況且現下有地方住著,有銀兩花著,除了一個忘塵閣掌櫃的虛名號,叫“龍公蠣”還是“隆公犁”對生活並無什麽影響,以公蠣這種懶散性格,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
芒種過後,天氣漸熱,各種瓜果蔬菜上市,每日裏江源差夥計買了瓜果生鮮,都不忘照樣送一份到公蠣房裏來。江源雖然年紀輕,但見識淵博,品位高雅,又出手闊綽,常常帶公蠣出入梨園堂館,參加各種聚會,品茗茶,聽絲竹,賞歌舞,會美人,結識者無不是青年才俊、文人墨客,公蠣每日眼花繚亂,目不暇接,滿腦子都是要學要記的東西,日子過得極為充實。

這日晚上,公蠣同江源一同去了久違的暗香館,自然是江源請客,兩人關系從此更進了一步。

公蠣第一次進入暗香館內堂,只見雲頂香檀作梁,水晶玉璧為燈,玉帶羅衾疊紅帳,軟紗鮫綃映玉人,絲竹之聲不絕於耳,優雅清香撲鼻而來,一時眼花繚亂,心神俱醉,深恨才疏學淺,不能形容出萬分之一來。

但遺憾的是,離痕姑娘不得空見,只好另換了其他幾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陪著。公蠣雖有失望,但很快便忘了,同幾個姑娘又是喝酒又是劃拳,鬧騰到翌日淩晨才回來。上午便哪裏也沒去,只在房裏補覺。一直到午後,方覺得渾身輕松,遂簡單吃了東西,換過衣服去找江源。

江源住在貓女住過的佑天房,同冉老爺的昊天房相鄰。剛行至門口,只聽屋內有人講話。公蠣以為是夥計,敲門要進,卻聽那人叫“少主”。

那人道:“老主人這半年病得越發嚴重,要是再耽誤下去,只怕……只怕情況不妙。”

除了那日照顧公蠣生病,江源無意中提起過家裏有個外公,公蠣從來未聽江源說過關於家族之事。不過從他行事來看,定然是個大家的公子哥兒。這個所謂的“老主人”,可能便是他的外公。

江源默然不語,似乎猶豫不決。那人繼續勸道:“少主,此事耽誤不得,須得快刀斬亂麻。依我的主意……”

江源打斷道:“行了,此事我只有分寸。只是還有些疑惑,需要弄清才是。”頓了一頓,又道:“這是什麽?”似乎那人拿出了什麽令人驚訝的東西來。

那人鄭重道:“少主,我無意之中發現這個,覺得奇怪,所以拿來給您瞧一瞧……”兩人耳語了一陣,只聽江源道:“收起來吧。事情似乎越來越覆雜了。”又道:“你回去吧,我這三五日,得空兒便回去。”

那人遲疑了一陣,恭順道:“少主保重。若需要在下幫忙,到老地方找我即可。”

聽到那人即將出門,公蠣連忙閃開,躲在一旁,等那人走遠了這才出來,敲門進去。

江源神色如常,笑道:“我正準備去找你呢,你瞧瞧我把房間布置得怎麽樣?”

公蠣定睛一看,還以為走錯了:裏裏外外新添了好多花草,綠的翠色欲滴,紅的嬌艷動人,紫的如錦如霞,花器也別致精細,同原本的古玩玉器競相輝映,不僅雅致生動,更為房間增添了幾分清涼。最為誘人的,一個是盆一花雙色的紅白“二喬”牡丹,開得雍容華貴,肆意汪洋,一個是擺著茶幾上的兩個小圓白瓷睡蓮,圓葉如蓋,粉白的小荷含苞待放,如含羞帶笑的少女,煞是動人。

公蠣捉住“二喬”一頓猛嗅,連聲叫道:“好香!”又捧著白瓷圓缸睡蓮愛不釋手。

江源正對著軟榻把玩什麽,聽到公蠣誇讚回轉身笑道:“喜歡便搬去。”

要是畢岸這樣說,公蠣早不客氣了,但面對的是江源,他卻說道:“什麽花到了我手裏,只有枯萎的份兒,我還是不要了,免得暴殄天物。”

江源打鈴叫了夥計來,吩咐道:“把這睡蓮搬一盆放隆公子房裏。”不等公蠣推辭,笑道:“牡丹不好養,花期也短,睡蓮卻是個省心的,剛好一人一盆。”

公蠣不勝感激,江源手一擺,道:“你過來看,我今日挑揀的這些小玩意兒,哪個好些?”

公蠣湊上去一看,矮幾上堆滿了精致的盆景配件:小風車,小石塔,小拱橋,小亭子,還有一堆長著綠蘚的鵝卵石。公蠣笑道:“原來江兄弟喜歡這個?要去了北市,我給你拉一大車來。”

江源認真地從裏面挑揀著,道:“我近期打算回去看看外公。他酷愛牡丹,又喜歡擺弄各色盆景,但如今眼睛昏花,這種小配件,自己做不得了,我想挑些精巧的給他。”江源日常總是一副慵懶隨意的樣子,對什麽都不甚在意,唯獨說起外公時,眼神明亮柔和,感情真摯,想來同外公感情極深。

公蠣忙上去幫忙,兩人將造型古樸別致、雕琢自然的一件件整理出來,放入事先準備好的盒子中。江源道:“下午無事,我想去宣風坊走一走,之前曾給外公訂購了幾株牡丹,不知花匠培育的怎麽樣了,隆兄可否陪同?”

宣風坊算是洛陽城中最大的花木培育場所,匯集皇家、官方及民間苗圃高手,多奇花異草,尤以牡丹為最,什麽“姚黃”、“魏紫”、“墨玉”等名貴品種皆由此處培育而成,在各地享有盛名。

公蠣自然一口答應。兩人簡單收拾了一番,在門口雇了馬車,直奔宣風坊而去。

順著洛水而來的河風習習,倒也不顯悶熱。兩人不趕時間,叫車夫放慢了速度,一邊聊天,一邊欣賞河邊的風景。

正在評論昨日的兩位姑娘哪個文采更好,忽聽有人叫道:“玉姬乖!快到娘這兒來!”公蠣一扭頭,只見一個富態婦人伸了雙臂,叫一個躲藏河堤石獅後面的孩童。

原來是二丫。她咯咯笑著,張開雙臂朝婦人撲來,將臉兒埋在她的懷裏,神態甚是親昵。

她胖了些,氣色明顯好了許多,額上點了個小小的梅形花黃,很是可愛。公蠣心中雖然替她高興,但忍不住有些感慨。江源見他目不轉睛,笑道:“喜歡孩子?”

公蠣道:“是一個熟人的孩子,以前認識。”目視婦人抱了二丫一邊逗弄一邊走遠,忽見對面路上一個白色影子一閃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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